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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2章 食血之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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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陛下,宮裏頭的事還等著您作主,現在時局不穩,您不能一直留在這裏。”

“陛下,先皇的葬禮該辦了,您什麽時候回宮一趟?”

“陛下,已經三天沒有上早朝了,奏折還等著您批呢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

“老白,你說她會死嗎?”顧星樓已經連著三天沒有合眼,眼中血絲密布,整整三天他就枯坐在此處看著躺在床上的君臨,一動不動。

“君小姐吉人天相,不會有事的。”白帝羽小心地回話,生怕說錯一個字,顧星樓便要承受不住。

可是,真的能救活嗎?

大夫說君臨全身經脈盡斷,而且心脈受損,奄奄一息間,隨時可能撒手歸去。

若非有白帝羽攔著,說這話的大夫已經被顧星樓砍了頭了。

白帝羽原是來跟顧星樓說宮中的一切都還等著您主持大局,你這皇帝之位來得與眾不同,若此時不去宮中坐鎮穩住人心,只怕會起波折,先皇的遺體也是時候準備下葬了,顧星雲和顏華榮該如何處置,都還等著您做決定。

可是白帝羽看著顧星樓,卻突然什麽也說不出來。

顧星樓的眼中只有君臨,好像躺在床上的君臨是他的全部,甚至白帝羽都在求著上天垂憐,千萬不要讓君臨出事,否則的話,他的陛下也會瘋掉。

“那天,到底發生了什麽?”紅槿也不敢再放肆,低聲問著白帝羽。

白帝羽搖了搖頭,那日的真相或許只有君小姐自己知道:“那日我與陛下趕來的時候,只看見君小姐和離諸先生兩敗俱傷,離諸先生更是要殺了君小姐,而長善……已死去多時了。”

“長善的屍身一直放在冰窖裏保持不壞,離諸也關在地牢裏任何人不得接近,可是,可是她醒不過來,難道就一直這麽放著嗎?”紅槿說道。

白帝羽連忙沖她皺眉:“別說這種話,讓陛下聽到了只怕……”

“真不知道君臨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。”紅槿苦笑一聲。

青三嬰在一邊聽著他們二人說話,想起了宮變第二天君臨坐在臺階上與自己講起的那些東西,從那時起,其實君臨就有些不對勁,但青三嬰沒有去多想,未曾想她一出宮,便發生了這種驚變。

君臨的生死在青三嬰眼中看來倒沒有什麽,頂多感概像君臨這樣聰慧無雙的女子若這般年輕就死去實在可惜,再不會有其它,可是這事關顧星樓。

他們的陛下顧星樓,如今似已有死志。

想了半天,青三嬰還是走了進去,對顧星樓行禮:“青三嬰見過陛下。”

毫無例外,顧星樓連看也未看她一眼,只握著君臨的手,緊緊地盯著君臨的臉。而那張臉卻毫無人色,縈繞著沈沈的死氣,怎麽看都不是能救活的樣子。

“陛下,若按太醫的方法,是救不活君小姐的。”青三嬰擡頭說道。

顧星樓微微擡了下眼簾看著青三嬰,那裏面的空洞令人驚心:“你說什麽?”

“屬下願意一試,但請殿下先行回宮。”青三嬰倒不是擔心宮中之事沒了顧星樓會方寸大亂,而是她那方法若讓顧星樓看見了,他必不忍心。

“青三嬰,你可知你在說什麽?”顧星樓幹燥的嘴唇裂開,沙啞的聲音問道。

青三嬰這算是冒著被砍頭的危險,但話還是說的:“陛下也知道,君小姐全身經脈盡斷,太醫除了用參湯藥物吊著君小姐的命再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來,陛下何不讓屬下一試?”

“你要怎麽救她?”顧星樓問道。

“屬下自有屬下的方法,還讓陛下先行回宮歇息。”青三嬰堅持著。

“朕要看著你要救活她。”

“陛下,難道你希望君小姐醒來之後,看到她替你爭來的離玦國,又落入別人手中嗎?”能說出這等話的人必不是青三嬰,而是白帝羽,他聽到了青三嬰的請求,不管青三嬰能不能救活君臨,此時能讓顧星樓先行回宮歇息,都算是好事。

“請陛下相信屬下。”青三嬰見白帝羽幫忙說話,連忙趁熱打鐵。

顧星樓狐疑地看了一眼青三嬰:“是不是我在這裏,你就不會救她?”

“……回陛下,是的。”青三嬰也當真不怕死。

“那我走,青三嬰,救活她你是功臣,救不活你就奪走了我陪著她走完最後一程路的時間和機會,我會賜你死罪。”顧星樓說著站起來,卻一陣頭暈眼花,這才發現他連身上的盔甲都不曾換下。

那雙從來深情的桃花眼已深深陷了下去,眼中光彩不覆,一片死寂,桃花色的薄唇也幹癟燥裂,再也挑不出邪魅的笑容來,他滿臉的憔悴和心碎,像是除了君臨,再也沒有人能讓他走出這副模樣。

紅槿叫了轎子擡著顧星樓回宮,而青三嬰站在床榻旁邊讓太醫都先下去,她自己看著君臨清瘦蒼白的臉頰,低聲說道:“君小姐,你別怪我。”

青三嬰並不會救人之道,她只會用毒,蠱蟲是毒的一種。

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,打開之後裏面有一條極小的蟲子,蟲子顏色通體雪白,柔軟無骨,青三嬰在君臨的手臂上割了一小口子,將這蟲子放在口子上,很快,這小蟲子便鉆進了君臨的身體,看不見了。

青三嬰收好盒子坐在床榻旁邊的椅子上,靜看著君臨的變化,一柱香過後,本是死氣沈沈的君臨開始了劇烈的顫抖,痙攣,抽搐,本就削瘦的臉頰上更是扭曲著,額頭上迅速滲出了冷汗,像是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一般。

白帝羽並未回宮而是候在此處,此時看到君臨這副模樣,不由得問青三嬰:“你對她做了什麽?”

“我給她種了食血蠱。”青三嬰回話,一向鎮定冷漠如同機器一般的她,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也有些發顫。

“什麽?你!”

白帝羽終於知道了青三嬰一定要讓顧星樓先行回宮的原因。若顧星樓在這裏,無論如何都不會青三嬰在君臨身上種下這種蠱蟲的!

這是白堂當年悄悄養著一種蠱蟲,是作刑訊逼供之用。食血蠱蟲喜食人血,尤其喜歡人經脈之中的新鮮血液,這種蠱蟲一旦入體,會跟著人體的奇經八脈行走,一路走一路吸食人血,那其中慘痛難以想象,簡直是人間煉獄,無人可以承受。

以往白堂有什麽難審的犯人,只要把這蠱蟲種下去,不出一杯茶的時間,再鐵血的硬漢也會求饒!

白帝羽不由得回頭看了看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君臨,不知此時的君臨正承受著怎樣的痛苦,但看她神色,似乎比死更難受。他皺眉喊道:“拿個勺子來,再這麽痛下去,我怕她……會咬舌自盡。”

以前不是沒有過,受不了這慘痛的人幹脆咬了舌頭尋死路,君臨現在正是昏迷中,又像是受了什麽巨大的打擊,只怕她忍受不住就尋了死路。

“你用這種蠱蟲,怎麽救她?”白帝羽看著青三嬰熟練地往君臨嘴裏塞了一把勺子,又把君臨的雙手雙腿捆綁起來,不然等下君臨難以忍受的時候,會抓破自己的皮膚想把那蟲子摳出來。

“她全身經脈盡斷,斷裂之處卷曲在一起根本無法愈合,早晚是個死。食血蠱依經脈而行,會將卷曲起來的斷裂處都舒展開來,經脈才有再長回去接上的可能,只願她能熬得過去。”

青三嬰偏了偏頭,昏迷中的君臨已經開始承受不住劇痛慘烈地大叫起來,那聲音透著無比的絕望和淒涼,令人不忍卒聽。

那是一種全身如遭蟻噬的痛苦,食血蠱所過之處都像是被人生啖其血肉,這種痛,哪怕是青三嬰也不願意輕易嘗試。

“若陛下知道你用這種方法救君臨,只怕不會原諒你。”君臨可是顧星樓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兒,知道青三嬰給君臨帶來這麽大的痛楚,不殺了青三嬰就已是仁慈。

“那也好過陛下成日守在這裏,眼看著她一點點死去。”青三嬰難得地嘆了一口氣。

食血蠱需得在君臨體內走上三個循環才算有用,白帝羽和青三嬰在床前守了君臨一整夜,那一整晚,他們都聽著君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,她在床上翻滾著,痙攣著,冷汗濕了一身又一身,全身上下沒了一點血色,慘白如紙。

到了後半夜,白帝羽實在不忍再聽下去,走到了臨水滴臺的欄桿處,卻發現顧星樓站在此處。

“陛下!”白帝羽毛膝蓋一軟,直直跪倒。

“你們就是用這種方法救她?”顧星樓毫無血色的臉上滿布憤怒,低沈的聲音像是悶雷,看上去格外可怕。

“陛下,青三嬰也是想救君小姐,請陛下恕罪。”

“滾!”

顧星樓一腳踢開白帝羽,又趕走了青三嬰,看著在床上痛得幾近要斷絕生氣的君臨,眼眶一熱,險些滾下淚來。

他解開綁在君臨的繩子,撐開她蜷縮在一起的身子,抱著她,在她耳邊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:“君臨,君臨,一定要熬過去,君臨。”

已經失去意識的君臨緊緊地抱著顧星樓的身子,無法忍受的痛苦讓她瘋狂地抓著顧星樓後背,力氣大到撕裂了顧星樓的衣服,在顧星樓後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鮮血淋漓的抓痕。

顧星樓卻不肯放手,將君臨的身子護在胸前,不讓她用手去摳那蟲子所過之處傷害自己,而他深深埋在君臨項脖之間的臉上,終於淚痕成行。

君臨,為什麽你要受這麽多苦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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